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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觀察到我家附近,掛起了一顆顆與這個城市不太搭調的紅燈籠。
為什麼不搭調呢?可能是因為在花蓮待久了,習慣它綠得單一純粹。
校外四周是綠油油的稻田,紅燈籠總在廟會有活動的前夕悄悄爬上電杆。
紅配綠,很聖誕節的配搭,總會讓我想起學校附近,那個令許多學生恨得牙癢癢的廟會。
夜晚旁若無人的高歌連連、早晨肆無忌憚的鞭炮大響,連住在對街巷子裡的我都聽得見。

大四那年,我住在能一眼望盡成列紅燈籠的邊間小套房。
以三十度角往底下瞧,是幾棵瘦小不顯眼的木瓜樹。
在那之前,我並沒有親眼看過木瓜樹。
對於從小到大都住在城市的孩子而言,或許不誇張吧!
但我不會忘記當我說出我沒看過木瓜樹時,住宜蘭的大石是有多麼驚訝了。
「這個死都市人!」
他當然沒說出口,但是我知道他的心思。如同我知道我的。
讀到龍瑛宗那篇〈植有木瓜樹的小鎮〉時,我終於確信木瓜樹是長在樹上的,
而不是埋在土裡水裡或其他我想都沒想過的地方。

每當我推開窗看見紅燈籠高掛杆頭,就知道這幾天應該是不得清靜了。
鄉下的廟會,就是鞭炮歌唱聲聲起、偶爾請歌仔戲班熱鬧一下,大車小車把整條小巷擠得水洩不通。
喪事也是。就在自宅門前守靈,就算那條巷因此禁止通行,左鄰右舍大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計較。
直到現在我還是會被靈堂前的遺照嚇一跳,只是照片上的晦暗慘白已經科技到不僅全彩還雷射印刷。
(「對不起。不小心打擾你了,希望另一個世界你會喜歡。」這時候我會趕緊閉上雙眼地喃喃自語)
我是有這個記憶的,只是停駐在過往的童年,就不再向前走了。
不是身邊沒有人結婚宴客,而是隨著時間流逝,把酒言歡的地點不再是吵雜髒亂的流水席;
取而代之的,則是五星級的高檔料理、管弦樂團的優雅伴奏,以及精緻的水果蛋糕冰淇淋。
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。
而我竟然開始懷念起馬路旁喧嚷不息的辦桌,就連刺眼的七彩霓虹燈和惱人的煙味酒味也可愛極了。

突然想起住家附近的紅燈籠。
之前夜間散步時,我就發現不知道是哪個宮哪間廟有活動了,這讓我想起八歲那年參加的盛大建醮。
聽說是十幾年才會辦這麼一次,
我提起裡頭裝著小燈泡的粉紅豬燈籠(至今還在櫃裡),一臉驚詫望著好幾隻咬著橘子的壯碩豬公。
小孩子是喜歡熱鬧的。
好玩的不是建醮本身,而是和家人在一起的感覺,讓我興奮得像隻吱吱叫又停不下來的小猴子。
小孩還能倚靠誰呢?對他們而言,父母就是自己的天、自己的地。
長大之後,要不振翅高飛遠離這個讓自己安身數年的巢,要不展翼扛責、善盡子女一分微薄的孝心。
就算做了一百分,還是無以回報父母這些年來無條件的犧牲與付出。
只是有很多人,選擇逃避忽視--因為忘記永遠比記得輕鬆,責任說得容易做起來卻很難。

提到燈籠,就想起張藝謀導的〈大紅燈籠高高掛〉
或許是因為這部電影的關係,一看到街頭紅得醒目的燈籠,就想到隱藏在人性底下的心機與角力。
而我的記憶,卻寧願停留在對於紅燈籠的美好想像之中--那個稚氣未脫、一點都不複雜的童年。
那裡沒有背叛、沒有欺騙、沒有隱瞞,純粹因喜而笑、因怒而悲,自然得純粹無暇。

自然得,連我都快記不清了。






市區東門路兩旁都是。不知道為什麼,我很喜歡這種燈籠一個接著一個(接龍?)的感覺。


看到石太保我就笑了。不好意思我太不正經了。 ( ̄ ▽  ̄) ...


忠孝國中對面。紅色的磚牆搭配紅燈籠感覺還不錯。


和風與歐風的住家卻搭配中式的燈籠,讓我覺得突兀得有趣。


最近一直在挖路的崇學路。紅燈籠也是串一整排的,只是遮蔽在招牌底下不太顯眼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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